闖海之路,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的,漁民不僅要適應海洋,而且要征服海洋。勞動的力度愈大,長島旅游氣氛愈緊張,愈需要強烈的行動節奏統一全船人的意志,上網、撈魚、搖櫓,掌篷、拔網、起錨、豎桅等漁號便脫口而出,這便是長島漁民的歌。長島漁號,粗獷、渾厚、優美、和諧,鄉土氣息濃郁。不僅具有組織生產、協調動作的功能,且有鼓舞勞動情緒、調節精神的作用。漁號的音樂表現特點,受勞動強度的制約。“發財號”、“廷巴號”、“撈魚號”輕漫悠揚,柔中有剛,體現了漁民對“春汛一刻值千金”長島漁家樂的追求和向往。
【民俗采風】長島漁民號子
在捕撈機械化以前,帆船有風靠篷,無風全憑搖櫓。發現魚群或避風險歸港,4人或8人同搖一張大櫓,“搖櫓號”急促,節奏加快。然而,大海也是無情的。暴風臨頭時的“拔網號”、“起錨號”、“掌篷號”,節奏鏗鏘有力,曲調蒼勁渾厚,情緒氣呑山河。領者,胸有成竹,氣宇軒昂;和者,齊心協力,眾志成城。這一領一和,一呼一應,音程八度大跳。和者的句頭緊咬著領者的句尾,猶如巨龍鬧海,大有力挽狂瀾和排山倒海之勢。漁民那裸露的紫色脊梁,粗壯的胳膊,有力的手腕,腿上暴起的青筋,全神貫注的眼睛,全被號子調度在力系千鈞的纜繩和撥水推浪的櫓杠上,使人感到漁號的聚集力、向心力和權威號召力。
風浪被降服了,人們從死神的魔掌里自我解脫,全靠號子壯膽、號子生威。風后的漁場,是海上的“小陽春”。豐收,從來不辜負辛勤的勞動者。滿載而歸的漁船,高高地拉起了“大吊子”(長幅紅布),這時節,號子平穩、輕松、和緩。漁號以加花、重疊、說唱為特點,長島漁家樂旅游從內心里溢出“七品芝麻官也不換”的美感和滿足。船臨家門,親人們在岸上等候。心情是美滿的,號子是豪放的:“嗨喲!嗨喲!使把勁呀,好回家呀!小紅鞋呀,在家等呀!又燙酒呀,又炒菜呀!摟著她呀,笑哈哈呀!嗨喲!嗨喲!”此刻的號子,自由奔放,領者、和者,都順其自然。
長島漁號,是漁民長期從事海上勞動創造的歌,是風帆時代海洋文化苑中的一朵奇葩。在沒有現代化技術,生產力低下、生產方式落后的歲月里,人與大海搏斗,與風浪抗衡,沒有勇往直前、團結一心的精神,怎能降服海洋?特別是在勞動強度大和時間緊迫的情況下,漁號指揮生產,能令“八股繩”擰到一塊。關鍵時刻,只要漁號一叫,人們便長了情緒,添了力氣,換了脾氣,產生以一頂十的降龍伏虎之威。
難怪長島漁號融會到漁民的口語里,滲透到血液中,延續到習俗上。老人鼓勵孩子學步,唱著漁號;登高上坡,哼著漁號;肩挑人拉,也叫著漁號。
據《長島縣志》記載,山東長島旅游20世紀30年代,砣磯島后口村有只“大瓜簍”船在煙臺港站錨,適逢有只天津的大“改翹”正要掌篷出海。時值雨后,篷綆濕澀,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也沒把篷掌起來。砣磯島上有個號子頭,綽號“小鬼奶奶”帶著伙計靠了上去,一個“掌篷號”把篷叫了起來,在港的漁民無不欽佩。70年代,長島軍民常舉行拔河比賽,每當雙方勢均力敵時,漁民只要一叫漁號,多半取勝。上世紀50年代初,島中的船在天津沿海一帶“漂快魚”。作業形式是母船帶子船,生產用子船,生活在母船。這天,遼寧的、山東的船有幾百人聚集在天津河口。長島的漁民聽完工作組傳達文件后,都去“逍遙”一番。一時間,街頭巷尾成了漁民的天下。大小欽島、南北隍城的漁民有的拉,有的唱,有的講故事。只有砣磯島的漁民拿不出節目來,只有當聽眾。這時,有人叫陣,要砣磯島人出節目,眾人呼應。砣磯人被逼無奈,竟然在城市大街上叫起了漁號。這陌生而悅耳的叫喊歌,令城市人都長了情緒。飯館、茶館、店鋪、戲園子的老板、伙計,都出來觀賞。在一陣陣叫好掌聲中,砣磯漁民大長了海島人的志氣。
1957年8月,筆者在山東龍口師范就讀。畢業前夕,被選進萊陽專區代表團赴濟南參加山東省第一屆音樂匯演。山東長島漁家樂期間,長島漁民號子風格獨特,形式新穎,在無伴奏的情況下,叫唱、動作、表情令觀眾爆滿的山東劇院內,鴉雀無聲。號頭是萊州人,據說,長島的漁號是從萊州“引進”的。這也是海洋文化從沿海到島嶼、從陸地到海洋的輻射。一曲大海的“信天游”,引起雷鳴般的掌聲。這是長島漁號首次搬上舞臺。
長島漁號大致可分為平穩抒情的,低慢緩和的和高亢急促的三種。號子有說有唱,有領有和,有長有短。時而二部輪唱,時而變化重復。有童聲夾雜其中(船上的香童)更顯漁號優美。它激人奮進,協調勞動,指揮生產,美化生活,生動地刻畫了闖海者的形象,成為旅游表演的特色節目,榮登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。